『人我之间』第四章 自我4
对比于FY,有些病人在整合性自我功能上有更明显的精神病态。
K.A.是一个十九岁的男性,出生后即被领养。他从出生开始,活动量就明显较大,对刺激也过度敏感。他很难静静坐着,在小学里也有轻微的学习障碍。拼字和算术对他来说尤其困难。
K.A.的养父母是很有耐心也很有弹性的人。如同他们自己对运动的热衷,他们也让儿子忙于许多活动。他从棒球和曲棍球得到许多自信。他的父母相信正向回馈的效果,所以一直在体育上称赞他,却忽视了他在社交和学业上的不足。
做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K.A.的社交能力算是比较缺乏的,在比较、对照和抽象思考上也没有应有的能力,造成了他在高中时出现的无止尽问题。社交上,他不成熟且过于冲动。每天都要热恋、失恋,整天过度自大膨胀自己在运动上的本领。其它男孩子都乐于指出他不是自己心中所认为的超级巨星。很快的,他就和一些在外流浪的年轻人混在一起。开始吸大麻、喝酒、吸迷幻药。十七岁时,他开始形成一个妄想,深信自己知道了一桩暗杀的阴谋。他拒绝服药,以至于无法在门诊治疗,直到十九岁那年,他在攻击父母以后被送到医院长期住院。
刚入院时,K.A.露齿而笑,踮着脚尖走着,向每一个见面的人打招呼。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吊带裤,熨得平整的牛仔裤要比他细长的腿短太多了。他当时正在服用抗精神病药,而幻听已经消失,但仍有一个固定的妄想系统。注意力和抽象思考的能力都不好。他没办法整合较复杂的刺激,思考连结也不好。情绪状态不时在变化。更严重的是,体力活动后,在晚上会出现恐慌发作。有时还会在盛怒下攻击护士。
心理和神经心理测验显示有轻微的广泛性大脑皮层功能异常。在停药下做的数位化脑波也发现有广泛的大脑皮质损害。
这些整合性自我功能异常也造成他在病房活动上的困扰。比如说,在排球场上,每个球员随着发球的顺序会轮流负责一个大概的区域。他没有办法掌握这样的范围转换,他在球场上跑来跑去,越来越焦虑。打完排球后,他会在病房走来走去,痛苦地抱怨这实在紧张的令人无法承受。打篮球时,他在人盯人的时候都不会太过激动或困惑,但一旦开始打区域联防,就弄不清楚那个自己该在的大概区域。他会不时跑来跑去,干扰队友,却反而忽略自己的责任区。判断力的损坏只是整合性自我功能受损的其中一个面向而已。
K.A.和他的主治护士相处也有困难。这个四十岁女性通常以一种专业而关怀的态度对待病人。她迷人的外表和关心病人的能力,给这个病人带来了迷惑和过度的刺激。当和她单独在病房的某个角落,他就会突然出现攻击行为。有一次,他把一个盆栽往墙上丢,差一点就丢到她头上。另一次甚至一拳打在她脸上。事后,他痛哭了一场,解释着自己之所以打她的原因,他这么说,“她是我最喜欢的护士,她太性感了,我没办法控制。”他无法将性和攻击感觉区分开来。他没有办法改变也没办法整合自己的情感和行为。因为整合性自我功能失常而使他出现这样突然的混乱行为。
K.A.的整合性自我功能不正常,以至于有自体客体的病态。他有关暗杀的阴谋,是把内在幻想和每日真实的外在事件混为一谈。因为是自我在组织自体影像和客体影像,所以自我的缺陷几乎必然导致自体的病态。自体和自我的相互关系正是精神分析文献里这两个概念模模糊糊的原因之一。
把自体和自我分开以后,这两个概念变得比较清楚了,但也压抑了某些用法上的丰富性。比如说,观察者自我(observing ego)这个词被用来说明自我将自己当成客体来反省。这个被用在此反省观点,有关于观察者自我的描述,意味着一个我们几乎都会感受到的心灵沉思状态。把自体的概念和自我的概念区分开来,观察者自我的反省意义便不存在了。自我永远是一个主体,永远无法观察自己;它观察的是自体影像和客体影像以及它们相关的感觉。对自体的观察只是自我功能的一部分,如同行动、思考、感觉、整合、组织等自我的功能一般。在牺牲了一些意义丰富性的同时,藉着将自体和自我的概念分开来做澄清,让我们对更复杂和模糊的心灵状态可以有更周全的讨论,这样其实也增加了另外一些丰富性。
自我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意味着一些心理功能,像是在知觉、记忆、认知、情感、行动和道德要求等各个领域的分化、整合、平衡和组织。自我可以比较、对照和决策。它是观察者中的觉察者(perceiver within the perceiver),我们永远也无法了解它。有时,人们会以为和自我融为一体,就好像自我是自体或自己这个人似的;但我们要比我们的自我来得复杂多了。自我是一个不带热情的东西,有用,但丝毫没有一点情感上的意义。它是一个代表着一组心理历程(mental processes)的抽象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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