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之间』第六章 心理机转7
一个比较不明显有关内射的例子,是一位接受心理治疗训练的男性社工人员在讨论会中提出的。他报告过去一年中,他的三位患者和他一样留起胡子。他们都是对自己是什么和他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感到疑惑的年轻人。有些与会者认为这些人内射并且采用冶疗者外貌的特征以便在治疗时段之外的时间,保持治疗者和他们在一起。其它人认为这是一种认同,而促使他们蓄留胡子,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了治疗者的某部分成为自体的一部分。然而,又有人认为这种行为是模仿,并不一定需要内在的自体与客体表像有明显的改变。事实上,模仿代表着藉由在自体他体界限上,也就是身体表面,保持一些相似性,以便隔绝自己想要纳入治疗者的期望。讨论会的参与者最后同意,只是观察一个人的外表并无法了解患者的内在自体与客体世界。他们须要听到幻想与梦,还有观察治疗里的互动。
B.G.(第二章描述过的)几乎每天变换身分的患者在报告他的梦时,提供了一个复杂但是清楚的关于内射的例子:
十八个月以来,一周两次的心理治疗使他更换信仰与工作的情形逐渐缓和下来。他在一次治疗中,一开始就陈述他做了一个梦,他得了很严重的红疹而上面长满跳蚤。他病得很严重,他说。然后他梦到治疗者帮他全身涂抹乳液并且检查,特别是看他的嘴巴。治疗者喂他吃药,他吐出一团黝黑、不断蠕动的虫。这是从跳蚤虫卵中长出来令人害怕的寄生虫。在梦中,治疗者并没有被这污秽不堪的景象吓到,反而表示关心,愿意提供协助。
患者说他觉得跳蚤和虫代表他的病、他的忧郁和自毁,会将他蛀蚀掉。他对虫的联想之一就是母亲攻击他的内在自我评价感时所感受到刺痛人心的讥讽。他觉得他已经把这些讽刺纳入体内。这些虫代表着内射的、坏的部分客体,母亲的这部分对他做为一位具体个人的自体感有很大的伤害。他说现在他想当个医师,他听医师的话而感觉好过了些。在梦中,他内射他治疗者的照顾,这其实也代表以前母亲照顾的、好的部分。
正如例子中所显示,坏的客体表像可以内射,如同好的客体表像一样。如患者描述的,内在批评者是个坏的客体。攻击患者的人声幻听是更极端的坏的内射物。士兵在战争后常常在梦魔和回想(flashback)中经验到敌人的内射。他们摆脱不掉这些内在客体,并且不断地对抗这些,直到他们接受敌人是自己的一部分;在车祸以后,许多人们幻想并且梦到危险的客体降临到他们身上。危险的客体是个坏的内射物。
这些对于成人的观察和早期发展有对应。虽然小孩无法描述他们的幻想,我们可以观察隐含内射过程的行为。Brazelton拍摄一个十周大婴儿学一位大人喃喃自语的样子。他们似乎内射入然后投射出他们外在客体的行为模式,在短暂时间里创造了一个双元整体。Blanck and Mahler描述了稍大年纪时的模仿,她认为内射在她研究的某位个案的行为中扮演一部分角色。这个男孩飞快地进入实践次阶段,因为他九个月就会走路。他把父母亲的某些部分纳入早期的自我结构中。她提到他在后半年热切地模仿他的父亲,学他父亲的行为,不过他是以相当夸张的方式。运用这位患者所提供更详细的内在过程,我们可以猜测,当这小孩早熟的运动技能使得他过早与父母分开时,他一定觉得更加孤独和脆弱。以典型实践阶段小朋友的处理方式,他以夸大来代偿自己的损失。把自己无所不能的幻想投射到父亲身上,将他当做英雄。我们可以认定,随后他内射父亲的英雄影像,并且试图使自己的行为符合内在影像。
性质比较不令人愉悦的内射客体也会被夸大。一个比较会叱责的父亲会内化成一个伤人的怪物,直到孩子够大到藉由分化与整合的过程来调整自己的内在影像。由于小孩会倾向以未经调整的方式来增强自己的经验,我们在治疗或是其它处境中听他们描述时,若要对他们父母的特征下结论,必须要缓和一点。
Klein根据她对父母的观察,认为好的乳房(哺喂、温暖、甜美、饱满与当下出现的)是第一个被内射的,同时也是被吸纳的客体。婴儿纳入它,感到被拥抱而且安全。根据我的用法,由于他对这影像是完整而且是和自己分开的,这个过程是内射,而非吸纳。以Klein 的基模(schema)而言,内射的好的客体是往后所有好的客体关系的基础,同时也是照顾自己能力的基础。她以一种特定而且具体的方式,使用好的乳房这个名词,对目前的客体关系理论者来说,可能过于着重解剖构造。如Mahler的研究指出,不只是母亲的乳房被内射,同时是她视觉上的存在,她的气味、声音、味觉,特别是她的抱持(holding)。在我们的文化里,不只是母亲的这些性质被内射,孩子也逐渐有机会很早就内射自己父亲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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