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主页 > 心理学院 > 心理文章 >

筑爱心理丨以科塔萨尔《另一片天空》看欲望与


* 作者丨杨立力,成都精神分析中心会员,筑爱心理咨询师


回到另一片天空下,“我”/奥利维拉/科塔萨尔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与巴黎间穿梭,前者是他
们儿时的家园,那里有他们的母亲/妻子,后者是他们的流放地,那里有他们的若西亚娜
与玛伽。他们的父亲在哪里?幸运地,我们在科塔萨尔的小说中找到了父亲的名字:“洛
朗(Laurent)”,并窥见了父亲的另一副面孔:“南美佬”。“Laurent”是“Lautréamont”的一
部分,后者被隐去而前者现身于小说的文本。洛朗是维维安拱廊街的一个恐怖阴影,杀
害妓女的连环杀手。洛朗所造成的恐惧正是“我”与若西亚娜结合的原因[5]。小说写道:
这种恐惧部分化作了魅力,闪躲的姿态和完全的渴望。我记得她望着我的样子,介于渴
望和猜疑之间······后来她打消了戒心,那天晚上我们俩一想到她竟然会怀疑我是洛朗,
两个人就都笑了起来······她是那么害怕出没巴黎的锁喉凶手,当我们翻看杂志上刊载的洛
朗凶杀案,她愈发紧靠在我身上。

洛朗处于俄狄浦斯情境中父亲功能的位置,通过一个威胁/诱惑,将主体拉入欲望之河。
小说中与洛朗位于同一层面/功能还有笼罩维维安拱廊街的战争阴影---普鲁士人对法国/家
园/母亲的入侵。

“我”与若西亚娜的爱在共同目睹一场断头台上的行刑时到达了顶点,然后戛然而止。“我”回
到了母亲与妻子身边,整日忙于琐碎的工作。下一次与若西亚娜重逢在维维安拱廊街,得
知洛朗被捕,“南美佬”死亡,战争结束;一切威胁都已解除,“我”为何却再也不能找回与若
西亚娜以前的快乐时光?因为父亲已死。回到俄狄浦斯逻辑的内部悖论,父亲词项的威胁/
诱惑作用维持着欲望的张力,它的消失导致欲望客体的幻象破灭,进而留给主体一个找不
回的乡愁。
........................................
[5] 不妨将洛朗看作《马尔多罗之歌》所歌颂的恶的化身马尔多罗;同时笔名“Lautréamont”来
自于法国小说家欧仁·苏(Eugène Sue)的小说《拉特雷奥蒙》(Latréaumont)。拉特雷
奥蒙是法国历史上一位封建领主,在苏的小说中,他是一个残忍而神秘的人物,最后死于断头台。


浪漫的读者当然会想科塔萨尔何不将“我”永远置于维维安拱廊街,与若西亚娜长相厮守?让
我们说得更直接些,为何一个男人无法“娶”一个妓女?因为他对她之“爱”必须在对母亲/妻子
之“爱”的反面才成立,这个爱是一种恨的伪装。反之,对母亲/妻子之“爱”亦是一种伪装,
它把一种恨离弃在背面,在那里恨装扮成爱,也支撑着爱。对妓女之爱试图把她转变为妻
子,因此被这个爱推动着前进的终点却是对它自身的否定。父亲的功能维持着二者间的平
衡,他的消失让爱与恨的逻辑前提也告消亡。小说已为我们给出了谜题的答案:
我从不愿承认花环已经彻底收结,我再也不能在拱廊街或街巷间与若西亚娜相遇。有段
日子我总会想起“南美佬”,在乏味的反复思忖中我编出一个慰藉,似乎是他为我们杀死了
洛朗,也藉着他自己的死亡杀死了我。

在强迫思维中可以更清晰地展现欲望的逻辑悖论。弗洛伊德的“鼠人”案例中,来自“残酷
上尉”让患者(鼠人)还钱给中尉的忠告立即转变为患者对此忠告的制裁:不能还钱给中
尉,否则父亲和心上人将遭受酷刑。同时立即产生对制裁的反抗:必须将钱还给中尉。经
过分析,上尉给出的忠告及其情境中凝缩的乃是父亲的欲望。患者一次次做出还钱的计划
又一次次拖延和被动地挫败自己的计划,实际上是在对父亲欲望的顺从与反抗间摇摆。因
此患者的强迫症状可以说是在其自身解释下的父亲欲望内在矛盾性的一个显现。不管怎样,
患者最终将在矛盾的二者间做一个选择。他最终服从于现实原则,没有还钱给中尉,因为实
际上他并不欠中尉钱。当然他也可能将钱送到中尉那里,即选择与现实脱落。如果是这样,
背后的父亲的禁令便不能充分成立,也就不构成一个强迫症状,鼠人与弗洛伊德也许无法相遇。

如果“我”最终与若西亚娜在维维安拱廊街厮守,亦或若西亚娜死于洛朗之手,那小说就沦为一
个或喜或悲的童话,而不成为一篇最现实的超现实主义小说,“科塔萨尔”这个名字和他的童话
将被遗忘而不为我们所知。

对于这种与若西亚娜的注定命运,“我”是否做出过抗争?抗争以一种抑制的方式表现。“我”对
这种来来回回的穿梭游戏早已感到厌倦,对家庭与若西亚娜,束缚与自由间的选择游戏早已
感到厌倦;“我”需要一个超越性的开口带领自己登上欲望之河的彼岸。站在这个位置的是那
个俄狄浦斯父亲的相反面,是正反面俄狄浦斯逻辑之外的缝隙。“
南美佬”对于“我”,洛特雷阿蒙对于科塔萨尔,就是这样一个超越性的父亲,一个精神上
的“授精者”。然而追寻这样一个父亲是需要勇气的,代表现实原则的俄狄浦斯父亲会用恐惧
将你控制在安全的区域;“我”不敢上前与“南美佬”搭话,如同鼠人不断拖延将钱还给中尉,
他们都成功地抗拒了塞壬的歌声,尽管这成功并不会让他们好受多少。让“我”自己来为谜题作解:
我任凭她说下去,眼睛一直盯着里面的桌子,心想时机终于来到,我可以毫不突兀地凑
到“南美佬”身边,跟他说上几句西班牙语。我几乎就要付诸实施,但现在我不过和许多人
一样,自问为什么在某一个时刻没有把想法付诸行动。······我记不清当时抗拒自己的冲动
时的感受,但那好像是一道警戒线,感到一旦逾越就将进入危险的区域。然而我现在想来
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时我只差一步就可以拯救自己。从什么里拯救?我不禁自问。
就是从今天这种境况里:此时我能做的只有自我拷问,而唯一的回答不过是烟草的迷雾和
模糊的徒劳的希望,它像一条癞皮狗似的跟着我走过无数街道。

欧仁·苏-洛特雷阿蒙-科塔萨尔,拉特雷奥蒙-马尔多罗之歌-另一片天空-跳房子,拉特雷奥
蒙-马尔多罗-我-若西亚娜-奥利维拉-玛伽-洛朗-南美佬,以及法国-乌拉圭-比利时-阿根廷,
构成一个多维空间的坐标轴,多重要素在其中凝缩,折叠,我们在坐标的帮助下可对它们
进行展开,尽管这种展开不可能是完全的。要素间互为映象,在其后运作着一个欲望的二
元结构。现在本文折叠到了这个空间当中,本文作者的欲望分析亦可在其中展开。


END



*本文为杨立力老师原创文章,版权为作者本人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与我们联系。原创不易,转载请与我们联系。
------分隔线----------------------------